一群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大人物,齐聚于此,大张旗鼓地围杀一个常常被人轻视的青楼首领……最后徒然无功。
这当然是一场失败。
他们哪个人的出手,都是应该创造更多价值,彰显更多意义的。
“我的问题。”唐问雪主动道:“我对罗刹明月净的实力预估不足,一开始有所保留,没有第一时间爆发最强手段,叫她有了强行脱战的机会。军庭会议里,我会承担责任。”
“怪我那一箭急于求成——”曹玉衔小心地将断弓收起,准备回去找人修复:“以为能将她钉死,反倒推了她一步……终归踏足武道绝巅后,我还没有真正感受这种层次的厮杀烈度,对自己的认知不够精准。”
“是我正面被击破了啊。”身材高大的宋淮,摇了摇头,脸上并不深邃的皱纹里,终究有了几分苦涩:“老夫修道这么多年,枉尊东天师,竟然完全不是罗刹明月净的对手。本以为这么多年苦修,道质浑成,虽未称圣,也相距不远……事实证明,一线就是一重天。”
“若是和她狭路相逢……”
他没有说下去,但大家都知道那结果。
今日这一战,大家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。但吃亏最为严重的,就是正面阻击罗刹明月净的宋淮。那一颗颗道质星子……化作漫天星辰的【上清玄宸】,被罗刹明月净击落了大半。
要重新熬练出这般光景,不知要有多少年月。这几是腹心之创!
“不能这么说。”中山燕文开口:“此战您承受的压力最大,损失最重,和一位登圣的强者正面对轰,一步不退……怨谁也怨不到您身上。”
“说到底,虽然此前一直有声音说罗刹明月净已经在谋超脱,但我们都还是因为三分香气楼的名声,小觑了这个人。”
“虽则花柳烟街,分明人之本欲。怎敢没有敬畏之心?”
“我家这小子,眼高手低。我等也是以霸国之尊自傲,藐视大宗,以为天下英雄,不过如此,尽可任意拿捏。吃这一回教训,也是应当。”
“就像这次黄河之会的成绩……咱们早该警醒了!”
中山渭孙心中明白,爷爷说的或许是事实,但更是为他这次的设局做挽救。
毕竟下了这么大的工夫,出动这么多强者,最后还是没有留下罗刹明月净。
区区一个边嫱,他单靠自己拿下……都不够摆功。
总不能这样写战报——荆国几位绝巅齐出,布下天罗地网,怒擒三分香气楼一位天香美人!
总归是要有人承担责任的。爷爷已经开口批评,反倒就不会真的有板子往他身上落。
“千错万错,都是小子的错。”中山渭孙诚恳地道:“小子不知天高地厚,涌了几斤热血,灌了几口黄汤,便觉世间无事不能成,胆敢图谋这等强者,确实是不自量力……”
“人已经被你钓出来了,是我们这些所谓站在现世绝巅的人,武不足以杀敌,力不足以擒贼。哪有怪你的道理?”曹玉衔摆摆手:“荆国没有推责小辈的传统,你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。”
他又沉吟:“东天师和长公主损了多少道质,罗刹明月净坏的只多不少。这一战虽未功成,毕竟将她重创,至少折了她百年苦修。想她短时间内,再不必有超脱的图谋。无论那【祸国】是否为真,这人的威胁,也至少可以放到神霄之后再来考量。”
“最好是如此……”宋淮长叹一声,终是自去了。
再不提陈算的死。
……
……
浓烈的色彩在虚空淡化,一抹一转,又成了窈窕姿态……
色彩交织的罗刹明月净,静悬此间。
这是一片无际的虚空,没有方位,也不存在时间,因果隔绝,天机不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