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白玉京酒楼的酒很奇怪,越是那种轻易不示人的高价酒,酒味越淡。
戏相宜是个沉浸在傀儡世界里的人,很执着,也很简单。
她不知道世上有假酒。
只以为自己喝不出来它的好。
她轻轻摸了摸【幽虓】的脑袋——
其实墨家早就能做出与活物无异的傀儡,无论人形兽形,都可以做到真假莫辩。
但她在这方面还是偏向守旧的观念,认为无论如何,要将傀儡与活物区分。
是以她虽用“雾藤草”给【幽虓】种出了顺滑的皮毛,仍在整体上保留了金属质感。
“小幽,乖哦……”
缠在手上的弦——在青翎鸫的乐养下,淬炼在虹中的弦,此时已经神意饱满。就如线虫一般扭动,慢慢从【幽虓】的脑门钻了进去。
黑色的傀虎低头顺眸,像是一只乖巧的大猫。
戏命起身一步,踏进霞里。又随晚霞一起张开,落在戏相宜身前。
他手里提着酒壶,没什么表情地半蹲下来,打量着【幽虓】:“啧,又让你制成了。什么墨文钦、墨烛,哪及你五分天资?”
他的眼神是散漫的,语气却正式,让人分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:“举行尚同会议的墨家诸贤,也当为你让路。”
话是越说越离谱了。
不过戏相宜从来也不在乎。
戏命怀疑她可能并不知道这些话是严重的。
正如此刻,面上油彩泛光的少女,只是操纵细弦,慢慢地在【幽虓】体内编织,嘴里忽然问:“傀儡相较于生灵,欠缺的是什么?”
“思考?血肉?性格、能力、行为方式……乃至寿命?”
她自问自答,又自己摇头:“这些都能在傀儡上复刻。”
她温柔地看着趴在身前的大老虎:“如果说是‘感情’的话,傀儡也可以设置不同性格、不同亲密关系下的行为轨迹……傀儡无保留的付出,算不算真正的爱呢?”
戏命慢慢地道:“我不太理解‘爱’这种东西。根据过往经验的总结——想来爱是自愿的付出,不是强制的命令。”
“一个人在情感驱动下的违背本我性格、乃至生命本能的选择,算是主观自愿还是情感绑架呢?”戏相宜没有抬头,大约只是单纯地讨论问题本身:“如果是后者,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命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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戏命静了片刻,不知在那里想些什么。似乎定住了。
直到【幽虓】忽然吃痛,眼瞳竖起,清澈温顺的眼神变得浑浊,一霎冒出凶光!脊骨骤凸,如山峦遽起于平地。
嘭!
戏命眼中精光一闪,瞬间回过神来,一拳便将这头傀虎砸趴在地,脑袋砸进了泥土!
“你要改变【幽虓】的生命本质,使它靠近那种洞彻世界真相的力量,必然会造成自我认知的混乱——它会不确定自己是真实存在的生命,还是一个纯粹的造物。”
他早早走过来守在这里,就是预察到危险所在,但又需要戏相宜亲自感受问题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