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氏声音尖利:“柳举人?秋夫人?你好歹是从我们柳家嫁出来的,那三十六抬嫁妆也是我给你置办的!你顶着柳家女的名头,高嫁了个权贵的夫君,就这么得意起来了?要跟我们划清边界?你且去问问靖安大长公主允不允?许不许?”
山月垂眉喝茶:“可事实是,我时常能亲见到殿下。至于夫人您呢?与您联系的,是常家的周夫人吧?”
秋氏顿时语塞。
山月抬眸,神色平和,语气笃定:“柳合舟在时,寻常都难见到殿下、更何况如今柳家遭了难,饶是有殿下在京斡旋,柳家只赔付了全副身家,拿银子买了门庭,可也难东山再起——凭柳环?”
山月侧首,兰花指翘起,丝绢掩唇轻笑,溢出一丝讥讽:“他行吗?”
“如今,柳家能依傍的只有我——好赖,我还姓柳。”
“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我劝举人与夫人识时务些。若能收起咄咄逼人的姿态,我们还能好好谈一谈事;但凡夫人咧着个嘴,倚老卖老,要谋我贺山月的人、做我贺山月的主。。。。”
山月微微一顿:“那你当真就错了主意,我保管叫你们怎么来的,就怎么去,殿下处——我自有法子认下惩处。”
山月短短三句话,将秋氏来势汹汹、企图以长辈压人的姿态消磨殆尽。
秋氏窒在原地。
却将柳薄珠的怒气挑动至无以复加的地步。
但她不敢言说。
至少在此,她不敢。
山月眼眸收敛,言归正传:“父亲母亲今次入京,可有去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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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月双手交叠,珍而重之地虚搭在腹部。
柳薄珠却如梦初醒:什么法子!什么重视!不过是贱胚怀了个孽障!倒惹得谁都不敢动她了!
山月抛出的这个问题,恰好抛到柳合平夫妻心里。
“青凤”叫他们入京,就像一块大馅饼砸到他们脑袋上:柳家什么祖田、祭田、祖宅、票号全都被查了封条,连祖祠都被搜刮了一遍,这些个后嗣子孙们除却还留着一条命和一些个不值钱的功名,什么也不留了,数十年的经营全都化了灰。柳家嫡支尚且难过,他们在老家的旁系又能好过到哪里去?他柳合平本是留在老家,帮着打理祖业的,如今祖业都没了,他还能做个啥?
正愁营生的时候,“青凤”来了信,常家的周夫人传的书信,说是嫁给薛枭的柳氏有了身孕,念想父亲母亲进京来照顾——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理由,实际却是,他们入京前一晚,靖安大长公主府的傅管事来官驿特见了他们,叫他们要在薛家扎下根来,看着贺氏的一言一行,若有不妥当立时上报。
猜想是这贺氏越发受宠,被男人惯得心肠渐渐大了,得有人盯梢。
秋氏脑子里过了一遍,眼珠子却滴溜溜转起来:贺氏说得也没错,如今他们全依仗着她,如若贺氏遭了难,或贺氏彻底嫌恶了他们,他们才真是秋后的蚂蚱,爬都爬不起来了;但若是不依照“青凤”的话做,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。。。
只有先留下来,安分待着,待看清局势后再做打算。
秋氏心头拿定主意,随即带着哭腔开了口:“。。。哪里来的去处?主家如今自身难保,我们这些跟着主家吃喝的,自然更是末路穷途,如今哥儿姐儿都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,与其死守乡土,不如出来找找机会——”
秋氏顿了顿,加了一句:“看看是姑爷给的机会好,还是能得靖安大长公主垂青——人嘛,总归不能饿死吧?!”
山月闻言,脸上便挑起一抹笑意:“母亲向来是个聪明人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