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氏声音凄厉,伴随秋风,如同山月声音之后的垫音。
没有人理会她。
山月紧盯住柳合平,继续道:“。。。自城东码头,行大运河,明日一早便出发,我会找薛枭为你们要五百两银子并官家的行路牌,进出入京皆可通用。柳氏颠了家,你们若想回松江府老宅,最好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动;若不想回老宅受尽掣肘,带着儿子在别处安家,这五百两银也够你们活几年了,待京师不那么动荡后,我既姓了柳,自然要赡养你们,多的好的没有,一年一百两银子倒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柳合平艰难地吞了口唾沫,抬起眼皮,飞快地梭了山月一眼,好似在权衡。
京城太凶险了!
他们不过是纵容女儿投了麝香,想叫这贺氏滑胎,小小一桩事,谁料到女儿竟丢了命!
他当然想要荣华富贵,这荣华富贵,也得有命享才行啊!
还不如拿着五百两银子回家!
五百两银子,也不少了!
柳家鼎盛时,他们作为旁系,也没占过什么大便宜!只看着柳合舟雕梁画栋住着、山珍海味吃着十分富贵,他好歹有个功名,却也只能帮柳家算算帐、管管佃户!五百两,他得攒三五年!
至于死掉的女儿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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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合平念及柳薄珠,突然手不抖了:真把这丫头嫁了,指不定能不能拿到五百两呢!
“行了!“柳合平开口斥责痛哭流涕的妻子:“倘不是你教女无方,薄珠也不至于殿前失仪,丢了性命!既山月开了口,又帮咱们攒了行程,就按理做就是了!”声音压低:“你看薄珠死了三五天,叫咱们进京的贵人可曾来瞧过咱们!?——赵大人自己都失了势!活在他们口中的大长公主连个管事都没派来!咱们可莫再去惹嫌怒了!”
秋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。
山月一动不动地高坐其上。
柳合平还保留着读书人说话的秉性,文绉绉地又是劝又是骂着秋氏,见秋氏哭得难看又难堪,柳合平索性站起身来,撩下狠话一走了之:“。。。不管你走不走,反正我是要走的!咱们若有本事,早就来京师扎根了,也不用等到现在!你若实在不走,我便休书一封,你与我再无瓜葛,就算你犯下什么大事恶事,也惹不到我和琪哥儿身上来!”
柳合平拂袖而去。
秋氏双手俯撑在地上,手一点一点将绒毯攥紧。
山月垂目,平静地看着秋氏恨到发白的指节:“秋。。。夫人,对吧?”
秋氏惊惧抬头。
“你不要恨错人了。”
山月语声始终平缓:“谁叫你们来京师当棋子的,却又不管你们的,你恨谁;”
“谁害怕‘青凤’暴露,而选择牺牲薄珠的,你恨谁;”
“谁不把我们平民的命当作命的,你恨谁。”
“我诚然算计了薄珠,薄珠又何尝没有算计我?我若叫她得了逞,被她成功李代桃僵,我一个假姓氏、假身份的假千金——还能活着吗?”
死。
都得死。
做棋子的,完成了使命,有可能会被献祭;
没有完成任务,一定会被献祭。
除了死,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