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张口就是“调拨粮米十万石,棉衣五万套,药石三万斤”。
麟德殿中,鸦雀无声。
永平帝将奏折轻放至桌案之上,双手交叠于腹间,半靠在椅辇上,神色很淡,亦很平静:“诸卿怎么看?”
内阁次辅袁文英不敢开口:“牵机引”一事叫他十分害怕,第一次感受到官场倾轧的轮子即将压到自己肉身的恐惧。若非当时及时叫停,他如今恐怕已被送入了御史台,靖安和武定侯保了他们一次,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,江南官场失守,京师三品官吏大换血,西山大营易主,诊脉出了七人全部收押御史台,不知是否招认——“青凤”这条船,樯倾楫摧,危在瞬息!
若陡生是非,他们这群高位蝼蚁,是否还有能耐被保第二次?
素来爱提意见的袁文英都不敢开口,群臣自然不说话。
永平帝点名:“户部艾大人,兵部尹大人,你们说——”
语态仍然谦和轻缓,以至于让人忘记了永平帝从未在朝会、小会中指名点姓地叫人说过话。
上位者,才指名点姓。
艾大人与尹大人对视一眼,躬身出列:“。。。回禀陛下,十万石粮米、五万套棉衣未免过多,北疆军上册也不过五万七千余人,便是再打两个冬天这些物资也够用了;再论国库,国初太宗年间,岁入粮赋折银约计三百万两,而岁出有节,至昭德初年,岁入增至四百万两,太仓积银可支十年。至末年,岁入虽名义有四百余万,然实征不及七成,宗室藩禄、百官廪饩、河工漕运等项,已去其七,实在难为继。”
“爱卿的意思是,朕不给?”永平帝温声问道。
哪能这么理解呢!
艾大人忙道:“北疆乞饷,以应战事,若分毫不拔,岂不是寒了边疆将士的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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永平帝身形向后再靠了靠,目光平和:“那么,照艾大人测算,朕出多少钱才能叫武定侯满意?”
艾大人语竭。
这叫他怎么回!
以前永平帝从未这样诘问过官员啊!
众卿再次沉寂。
恰在诸臣静默之际,麟德殿外响起大监亮声通禀:“。。。西山大营右营校尉求见圣人!”
疯狗来了。
他们有救了。
虽然不知为什么,但众臣皆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长气。
“宣。”永平帝道。
门廊“嘎吱”被拉开,自晨光中走来的西山大营右营校尉薛其书满身血污,玄色长衫衣角破开碎条,鞋履尽沾泥泞,他的随身利器早已卸在宫门外,但习惯性向后秉刀的右手仍僵硬地缚身在后,他目光极为凛冽,似有百柄利刀飞空而出,将在场诸人穿肠破肚、悬吊梁上。
一看便知其历经鏖战,从生死线上爬出来。
在场皆为文官,被薛枭杀伐之气震荡三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