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陈军?”满腔怒火的牧为民听到这个名字,明显愣了一下,暴怒的神情瞬间凝固,旋即被一种回忆和惊讶所取代。尘封的记忆闸门打开,一个面色苍白却眼神坚毅、在无麻状态下咬牙忍受清创甚至配合简单操作的年轻军人形象,清晰地浮现出来。那个年轻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,不仅仅是钢铁般的意志,更有一种对创伤和人体本能的、近乎直觉的理解。他甚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当时的同事说过:“这小子要是脱下军装穿上白大褂,凭他那股劲头和悟性,医术绝不会在我之下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那个边防兵陈军?”牧主任的语气缓和了许多,但随即又被新的疑问取代,“他……他回来了?等等,你说他要给自己的老丈人动手术?还是胰腺癌晚期?这……”他眉头紧锁,这消息的跳跃性太大。
“是他。”院长肯定地点点头,然后加重语气,“不过,牧老,现在可不能叫他小陈或者边防兵了。他现在的身份是将军,上将,明白吗?陈将军。”
“上将?!”这下,连见惯风浪的牧主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,眼睛瞪大了。他当然知道那个年轻人绝非池中之物,未来前途不可限量,可这才过去几年?满打满算不到三年吧?这就……走到了军旅生涯的巅峰?这晋升速度,简直是坐火箭都追不上!震撼之余,他猛然意识到,能让一位上将动用如此非常规手段,并且让院长如此忌惮配合,事情恐怕远非“治病”那么简单。
“而且……”院长见牧主任冷静下来,又凑近了些,几乎是贴着牧主任的耳朵,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音量,快速而郑重地说了几句什么。旁边的黎一鸣拼命竖起耳朵,却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气音,完全听不清内容。他只看到,随着院长的低语,牧主任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,从惊讶到凝重,再到一种近乎骇然的难以置信,嘴巴无意识地微微张开,几次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,最终化作几声急促的呼气。
没人知道院长究竟透露了什么,但那寥寥数语,显然包含了重量级到足以让牧主任这位老江湖都心神剧震的信息。
“牛逼……实在牛逼……”牧主任喃喃自语,摇了摇头,脸上的怒容早已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撼、好奇与隐隐兴奋的复杂神色,“老夫也算是活久见了……好,好!这个助手,我当了!我现在就进去!”
他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活力,眼神都亮了起来,再不多言,转身就朝旁边的更衣室快步走去,动作利索得完全不像个老人。
院长这才转向还在发懵的黎一鸣,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威严:“你还愣着干什么?你不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吗?你最了解病人现在的情况和各项数据。赶紧进去!记住我的话,多看,多听,少说,别动手。陈将军让你做什么,你就配合什么,明白吗?有牧主任这样经验丰富的定海神针在旁边盯着,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
话虽如此,黎一鸣心里却依旧七上八下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认命般地走向更衣室。直到此刻,他内心深处依然固执地认为,这位陈将军很可能只是在“装逼”,或者利用其至高无上的身份强行推动此事。
真正操刀的,恐怕还得是临危受命的牧主任。所谓“主刀”,或许只是个名义上的幌子。
手术室内,无影灯散发出冰冷而集中的人造白光,将手术台照得纤毫毕现。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凛冽气味,各种监护仪器发出规律而轻微的滴答声与嗡鸣,构成了手术室特有的背景音。
病人已经完成了麻醉,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,身上覆盖着无菌绿布,只露出需要手术的腹部区域。
麻醉师守在仪器旁,目光不时扫过屏幕上的波形和数据,神情专注。
他也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着已经穿戴好手术服、口罩、帽子的陈军,这位传说中的“家属主刀”。
这时,牧主任和黎一鸣也换好衣服,消毒完毕,走了进来。牧主任一进来,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陈军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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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不见,眼前的陈军变化巨大。
当年那个带着兵戈锐气、眼神炽热的年轻人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,即便静静地站在那里准备器械,也有一种不动如山的气势。
他的眼神透过无菌口罩上方露出的部分,依然明亮,却深邃了许多,偶尔流转间,带着一种久居上位、决策生杀而形成的无形压迫感。只是那眼底深处,看向手术台上亲人时,才会泄露出一丝极淡的、被强行压抑的波澜。
“小陈……还记得我吗?”牧主任没有使用任何敬称,而是用了当年陈军住院时,他偶尔会喊的、带着长辈亲切感的称呼,这是一种试探,也是一种拉近距离的方式。
陈军闻声转过头,看到牧主任,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,随即化为一种带着敬意的恍然:“牧老?您怎么……您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