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云岳话未说完,口中的血喷了谢淮州一身。
“三蛋!”元扶妤惊恐望着一瞬不瞬看着她的元云岳,哭声和眼泪根本忍不住,“元云岳!别抛下我!”
他用力握着元扶妤的手点头,强撑睁着血红的眼。
不能闭眼!闭眼就睁不开了!
他不死!
可血随着他的轻咳不断往外涌,元扶妤紧紧抱着元云岳,不知所措摇头,捧着他脸的手不断去擦却根本擦不干净。
“殿下,太疼就睡吧……”董大夫看不下去,不忍元云岳再受折磨,声音中带着哽咽,“睡着了,就不疼了……”
元扶妤恳求望着董大夫:“董大夫……”
董大夫摇头,照实说:“殿下撑着一口气不肯松,拖一刻,煎熬一刻,痛不欲生,生不如死。”
元云岳只望着元扶妤无力摇头,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他不想让姐姐再痛彻心扉,他不死。
余云燕跪在元云岳身边,逾矩抬手,如元云岳跟在元扶妤身边时那般,抚着元云岳的发顶,泣不成声:“别怕,阿妤在那边接你呢!”
元扶妤抱紧了元云岳,低头看着目光已经开始涣散,却执着不肯闭眼的元云岳,摇了摇头,再也绷不住,啜泣出声。
她低头与元云岳额头相抵,抱紧元云岳,她不愿失去自己的弟弟,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弟弟平安。
可她怎么能忍心让元云岳在临走之前,还因为她受煎熬。
她吞下泪,几番平复,才艰难颤着嘶哑的声音开口:“睡吧三蛋,我在呢!我会照顾好自己,兄长和嫂嫂,还有你的大伯、父亲都在那边呢,替我……问个好。”
不知是不是因听到元扶妤说会好好照顾她自己的话,元云岳那血红的眼缓缓闭上,溢出鲜血不断张合的唇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裴渡红着眼,只觉崔四娘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紧抱闲王殿下不合适,这里不止有玄鹰卫还有南衙禁军,不能让闲王殿下背负上与商户女有染的传闻。
他上前,却被谢淮州抬手拦住。
谢淮州目不转睛望着元扶妤侧耳贴近元云岳的唇。
“阿兄执卷坐檐下……”
元云岳口中不成调子的,是当初她父亲带着兄长出征后,她哄因思念长兄而哭鼻子的元扶苎午睡时,唱的童谣。
那时,元云岳总是趴在远远的梨花树上往窗内瞧着,元扶妤便抱起抽抽噎噎阿苎,伸手一指,把看热闹的元云岳也编排进这被她改的面目全飞的童谣之中。
那是他们三人为数不多的无忧日子。
元扶妤将哭声压下,望着元云岳,不舍又眷恋的与他面颊相贴,哽咽的唱音断断续续:“阿姐磨刀试新甲,阿苎哭声惊鸟飞,三郎掩嘴笑阿苎。前庭纷纷落梨花,杨柳垂垂日影斜,笑闹追赶互揭短,静待阿兄归家时……”
元云岳耳边是全无调子的童谣,眼前似是看到了他和元扶苎在梨花树下绕圈追赶的画面,那梨花纷纷扬扬落了两人满头,元扶苎摇头晃脑拍掉落花,明明已哭花了一张脸,还要张牙舞爪朝他追来。
元扶妤就坐在廊下吃着果子,与送来甜汤的家中老仆笑作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