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声呼喊,像是一道惊雷,劈开了帐内压抑的死寂。众将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慌乱,随即又被绝境中的狠厉取代。他们踉跄着站起身,顾不上擦干脸上的泪水,便要拔刀冲向城头。
朱异深吸一口气,猛地拔剑出鞘,剑锋直指帐外:“众将士听令!随我上城御敌!陆将军虽逝,东吴的军魂未灭!今日,我们便与江陵城共存亡!”
“与江陵城共存亡!”
震耳欲聋的怒吼响彻中军帐,穿透风雪,回荡在江陵城的上空。
此刻的江陵城外,杜预身披重甲,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上,目光锐利如鹰隼,死死盯着前方的城池。他身后,数十万曹魏大军列成整齐的方阵,旌旗蔽日,戈矛如林。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,打在士兵的甲胄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却丝毫撼不动这支铁军的阵脚。
“大都督,”身旁的副将王濬拱手道,“陆抗已死,江陵城内群龙无首。末将愿率前锋营,为大军开路,一日之内,必破此城!”
杜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。他等这一天,已经等了太久。羊祜在任时,奉行的是“以德服人”的怀柔之策,对东吴处处忍让,美其名曰“攻心为上”,可在杜预看来,那不过是畏缩不前的借口。兵家之道,唯有铁血征伐,方能定鼎天下!
陆抗一死,荆州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,任他宰割。
“传令下去,”杜预抬手,指向江陵城头,声音冷硬如铁,“擂鼓!攻城!破城之后,城中财物,尽赏三军!”
“诺!”
激昂的战鼓声轰然响起,如同惊雷炸响在天地之间。曹魏大军如同潮水般涌向江陵城,云梯架设在城墙之上,攻城车撞向厚重的城门,弓箭手躲在盾牌之后,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城头。
朱异率领着残存的吴军将士,拼死抵抗。他们搬起滚石擂木,狠狠砸向攀爬云梯的魏军;他们拉满弓弦,将一支支羽箭射向城下的敌兵;他们用血肉之躯,堵住了一处处被魏军攻破的城头缺口。
鲜血染红了城头的积雪,将白色的雪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。断肢残臂散落一地,惨叫声、喊杀声、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,谱写着一曲悲壮的战歌。
朱异的左臂被魏军的箭矢射中,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,染红了他的战袍。他咬着牙,硬生生将箭矢拔了出来,撕下一块战袍,草草包扎了伤口,随即又举起大刀,砍向一个已经爬上城头的魏军士兵。
“杀!守住城门!”朱异怒吼着,声音已经嘶哑。
他的身边,越来越多的吴军将士倒下。有的身中数箭,依旧死死抱着魏军士兵滚下城头;有的被攻城车撞倒,血肉模糊,却依旧抓着手中的兵器,不肯松开。
可魏军的攻势,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,一波接着一波,永不停歇。
粮草已经断绝三天了,将士们只能靠着雪水和树皮充饥;伤兵得不到医治,伤口溃烂发炎,呻吟声不绝于耳;兵力更是捉襟见肘,连城中的老弱妇孺都拿起了武器,冲上了城头。
朱异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将士,看着城下越来越多的魏军,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。他想起了陆抗临终前的嘱托,想起了陆抗躺在病榻上,望着窗外飞雪时那充满愧疚的眼神。
“将军,末将尽力了……”朱异喃喃自语,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就在这时,城门处传来一声巨响——厚重的城门,被魏军的攻城车撞开了一道缺口!
“城门破了!”魏军阵中爆发出一阵欢呼。
王濬一马当先,率领着精锐的骑兵,从缺口处冲杀而入,口中高呼:“生擒吴贼!拿下江陵!”
魏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,与吴军展开了惨烈的巷战。
朱异看着冲进城内的魏军,知道大势已去。他猛地擦干脸上的泪水,握紧了手中的大刀,转身看向身边仅剩的数十名亲兵:“弟兄们,陆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,今日,我们便随陆将军而去,为东吴尽忠!”
“愿随将军赴死!”亲兵们齐声高呼,眼中没有丝毫惧色。
朱异大吼一声,率领着亲兵们,向着魏军冲杀过去。他的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,每一刀落下,都能带起一片血花。可魏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,他们就像一片汪洋,而朱异等人,不过是一叶扁舟,很快便被汪洋吞噬。
一柄长矛刺穿了朱异的胸膛,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。他低头看着胸前的长矛,眼中闪过一丝不甘,随即又变得释然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看向陆抗灵柩所在的方向,喃喃道:“将军,末将……来陪你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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