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夫人一步步挪过去,指尖抖得厉害,她俯下身,颤抖着手抚开那人脸上披散的黑发。
月光混着火把的光落下来,映出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,下颌尖削,气息微弱得几乎捕捉不到。
“冲儿……”
丁夫人带着浓重的哽咽,嘴唇不住颤抖,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少年的手背上。
这一声唤落,院子里霎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。
“这……这是丁公子吗?”有老衙役低低惊呼,手里的火把都晃了晃,火星子溅了出来。
“是啊,当年不是说丁夫人和丁公子坐船去探亲,遇上风浪,船沉了,母子俩都没了踪迹吗?怎么……怎么丁公子还活着?”
另一个仆役也跟着附和,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毕竟当年那桩水上遇难的事,在容州传得沸沸扬扬,连官府都发了告示确认,怎么如今丁夫人活生生站在这里,连丁公子也被抬了进来?
颜如玉转向廊下脸色越发难看的丁刺史:“你怎么说?”
霍长鹤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你是不是真的,还未定,但这位可是丁公子,不过来认认吗?”
丁刺史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,脚像是钉在了原地。
丁夫人常年守在后宅,这些年又因丧夫失子的“变故”憔悴不已,苍老了足有十多岁,身形也比从前变了许多,不被认出来倒也情有可原。
可丁公子不一样,他不过是比当年多了几分病弱,眉眼间的轮廓和当初几乎没什么变化,只要是见过他的人,都能一眼认出。
苏震海举着火把往前凑了两步,火光映亮了丁公子的脸,他只看了一眼,便低喝一声:“是丁公子!错不了!”
丁夫人再也忍不住,趴在丁公子身上,肩膀剧烈地耸动着,痛哭失声,听得旁人也跟着心头发酸。
颜如玉缓步上前,蹲下身,指尖轻轻探了探丁公子的脉搏,又翻了翻他的眼皮。
她抬眼看向丁夫人,声音放得更柔了些,低声安慰:“别哭了,他脉象虽弱,却还算平稳,你儿子不会死的,放心。”
丁夫人抬起头,满是泪痕的脸对着颜如玉,也顾不上别的,直接就跪了下去,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:“求您救救我儿子!只要能救他,我做什么都愿意!”
颜如玉扶起她,语气笃定:“放心,我会。”
苏震海早就憋了一肚子火,此刻见丁公子被折磨成这副模样,更是怒不可遏,他转过身,手指几乎要戳到丁刺史的鼻尖:“狗东西!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!你到底是谁?!你把丁公子弄成这样,安的什么心!”
丁刺史的脸色变了又变,先前的慌乱褪去,反倒露出几分阴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