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菜里多了几片肥肉,油花浮在表面,香味浓了些,四个人围坐着,默默地吃着。
大礁和阿豚吃得很快,显然是体力消耗大,狐半棠也加快了速度,她知道下午的入库是重头戏。
刚吃完饭,还没收拾完碗筷,就听到仓库外传来一阵不同于往常的喧哗和车马声。
老约翰立刻放下碗,站了起来:“怕是‘信风号’的货提前到了。走,出去看看。”
果然,仓库门口停着三辆由健壮骡子拉着的平板货车,车上堆着盖着防水油布的木箱和麻袋。
一个穿着体面短褂、戴着眼镜的账房先生模样的人,正在和一个码头管事交涉。
旁边站着几个押运的伙计,神色警惕地看着周围。
老约翰迎了上去,和那账房先生寒暄起来,互相验看了货单和交接文书。
狐半棠站在稍后一点的地方,观察着,这些货物显然比平常的桐油、铁钉要讲究,木箱用的是好木头,棱角包着铁皮,麻袋的质地也更细密。
手续办妥,老约翰回头喊道:“大礁,阿豚!卸货!轻拿轻放,磕坏了咱们可赔不起!”
“丫头,你拿着副单,跟着点,核对箱数、袋数和外包装标记,每搬进去一批,就在单子上划掉!”
紧张的入库工作开始了。
搬运的不仅是大力的大礁和阿豚,老约翰还临时从码头叫了两个力工。狐半棠手里拿着货单的副本和一支炭笔,紧紧跟在旁边。工人们喊着号子,将沉重的木箱或大袋香料扛进仓库,小心翼翼地放在清理出来的丙区东面。
“沉香料,编号南七箱,一箱!”
“靛青粉,大袋,标记蓝圈,三袋!”
“胡椒粒,中箱,编号胡卯五,两箱!”
狐半棠全神贯注,眼睛盯着货物上的标记,耳朵听着工人们的报数,手里快速地在单子上对应的条目旁做记号,同时心里默数着总数。仓库里弥漫开各种浓烈而陌生的气味,辛辣的、馥郁的、清苦的,混合在一起,有些呛人,但似乎也代表着某种遥远地方的繁华。
搬运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。所有货物终于安全入库,堆码整齐。狐半棠手里的副单也勾画得密密麻麻。她将单子递给老约翰,老约翰又和那位账房先生拿着正本,一箱一袋地最后清点复核。
“数目、标记,全部无误。”账房先生满意地点点头,在交接文书上签了字。
老约翰也松了口气,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:“合作愉快。下次有好货,还请多关照。”
送走了账房先生和押运伙计,老约翰看着堆满小半个丙区的贵重货物,搓了搓手,转头对大汗淋漓的力工们说:“今天辛苦各位了,工钱加两成。大礁,阿豚,你俩带他们去老汤那儿喝碗酒,算我的。”
力工们高兴地应了,跟着大礁阿豚走了。
仓库里暂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老约翰和狐半棠,以及满屋奇异的香料气味。
“丫头,今天做得不错,没出岔子。”老约翰难得地夸了一句,虽然语气还是干巴巴的,“这批货值钱,也扎眼。从今天起,每天早晚,你单独清点一遍这里的数目和封条,记在单独的细账上,只给我看。明白吗?”
“明白。”狐半棠应道。她知道这是额外的责任,也代表着一种信任。
“行了,也折腾一下午了。把日常盘点收个尾,今天就早点回去歇着吧。工钱照全天算。”老约翰摆摆手,自己则走到那批新货前,背着手,仔细地察看起来,像在欣赏珍宝。
狐半棠默默回到自己的角落,继续完成上午被中断的日常零碎货盘点。她做得很认真,但效率很高,不到半个时辰就弄完了。将盘点结果放在老约翰桌上时,老约翰还在新货区转悠。
“约翰先生,盘点完了。我先走了。”狐半棠说。
“嗯。”老约翰头也没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