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口翁不敢再问,生怕扯出如雷贯耳的家世,沉吟片刻,低声道:“公子赢的钱,贱民如数奉上,但请宽限时日,多则五天,少则三天,必会给公子一个交代。”
李桃歌好奇道:“老先生有这么大一个赌场,难道掏不出一千多两银子?”
“公子有所不知。”
金口翁重重叹了口气,朝房梁望去,“铁皮帮看起来家大业大,其实赚的钱都散了出去,渝州从上到下,啥庙啥佛都得拜,不烧高香,定有祸事临门。几百名兄弟,全指着这口锅来养家,一旦把他们米缸面缸赔给公子,我这帮主也就活到头了。”
李桃歌莞尔笑道:“怎么觉得帮主像是将军,一旦丢了粮道,军中就要哗变。”
金口翁摆手道:“公子饶了我吧,贱民可不敢自比将军,放出风去,渝州将军第一个就会要我老命。”
李桃歌轻声道:“赢得钱,我可以不要,只需先生帮我办几件事。”
金口翁沧桑老脸满是纠结,想了半天,咬牙道:“贱民就是砸锅卖铁,三日内,连本带息赔给公子!”
这次换成李桃歌摸不到头脑,诧异道:“怕我要你干掉脑袋的事,所以舍财不舍命?”
金口翁泛起无奈苦笑,有气无力道:“要真是杀人越货的大案,贱民眉头都不会皱,铁皮帮这么多年来,最不怕打打杀杀。可公子要办的事,或许对您而言微不足道,放到贱民头上,绝对比天都大。”
“既然是明白人,就不为难你了。”
李桃歌眼见强求不来,起身说道:“找家干净人少的客栈,有劳了。”
“是。”
金口翁匆忙跑到门口,巴不得送走这尊瘟神。
走出赌场,来到一处深宅大院,金口翁神秘兮兮敲开后门,一名少女将他们带到客房,沿途中花木茂盛,有春彩而无秋瑟,颇有豪门宦室风范,萧爷爷家的宅子,也不过如此。
为了使李桃歌安心,金口翁说道:“这个地方专门招待贵客,平日由贱民打理,只有几名丫鬟使唤,公子放心住下,想住多久住多久,筹集好银子,我给您送来。”
李桃歌漫不经心问道:“这间宅子都招待过谁?”
金口翁面色一滞,压低声音道:“贱民说不得。”
“那我来猜猜。”
李桃歌似笑非笑道:“既然是待客所用,本地官吏应当不常踏足,大都护府里的官员,镇南侯府里的贵人,想要办些苟且之事,或者密谈,会来这里小住几晚吧?”
金口翁面向靴尖,沉默不语。
李桃歌突然说道:“行了,不跟你绕弯子了,一件事,你办也得办,不办也得办。”
金口翁才抬起头,没缓过神来,李桃歌沉声道:“你可知瑞王府在哪?”
也不知声音高亢,还是问及王府,金口翁吓得一个激灵,茫然答道:“知……知道。”
李桃歌平静道:“一来一回,需几日?”
金口翁见过刺史,见过都护府贵人,可没有一个像眼前少年难以琢磨,平淡无奇的话,从他口中说出,威势如军鼓齐鸣,竟不弱于四品大员。
金口翁颤声道:“马歇人不歇,来回两日足矣。”
“好,比预料中的近,算你小子倒霉。”
李桃歌诡异一笑,翻开布腰带,露出一枚寸余大小的印章,随手丢给对方,“拿着这方印,去瑞王府,告诉世子刘贤,就说我在你的赌场里耍钱,输了几千两,急眼了,把印章压到赌桌。你不辨真伪,故而先将人扣住,再跑到王府报信,请世子殿下明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