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对母女却分明有点小题大做,盯着他喝粥、吃药,一再确认他真的没事了。
才开始询问,他是谁,从哪里来,要上哪里去。
哲学三大问。这算终极问题,谁能轻易答得上来?
季辞沉默不语,喝粥倒是喝得很凶,差点没呛着,小姑娘坐在他旁边的座椅上,得意地晃脚,脚背上红皮鞋的宝石扣比舞厅的灯球还闪。
“喝粥得配橄榄菜,我妈自己做的。”
“知知别打岔。”那女人笑着摸了摸小女孩的头。
知知。
蝉吗?这名字还挺适合她的。够吵。
季辞用筷子戳了点橄榄菜,放进嘴里慢慢品味道。反正不是他们四川人喜欢的味儿,辣子半颗都没有。
那他接下来要回四川吗?也不知道。
他是偷跑出来的,攒了大半年的钱,他二婶知道必然大动肝火。当然,可能她到现在都没发现他不见了,家里孩子实在太多。
他管自家二婶叫妈,但全村都知道,那根本不是他亲妈。
二婶只是顾不上他的死活……他亲妈,想要他的命呢。
病好了就得出院,季辞做好了流落街头的准备,他在北京根本无家可归。
却没想到,那个名叫知知的小姑娘,居然央求妈妈将他带回家——她妈妈居然还同意了。
别人的家。
季辞对此并不陌生,从小他习惯了寄人篱下,什么东西都最后轮到他。不过这家人不太一样,专门给他买了新的衣服,被褥也用新的,吃饭还特意照顾他的口味,会专门有一盘菜放辣。
估计是南方人家吧,口味清淡,小女孩好奇地尝了口他的辣子鸡,当场辣哭了。
好可笑。
她妈妈想来也觉得可笑,在她哭得时候大声唱着歌谣:呜里啦,呜里啦,敲锣鼓,吹喇叭。
于是小女孩哭到一半,又被气笑了。
原来正常家庭的氛围是这样的。
季辞沉默寡言,如同隔岸观察狼群,观察着将他捡回家的这对母女。
这个家里有很多书籍、绘画和噪音,都是他不熟悉的东西,他无所事事了几天,从书架上抽下了一本关于生物和细胞的书,开始看上面绘制的彩图。
“你要是感兴趣,可以先看这套绘本,买给知知的,但她不喜欢。”
别人不喜欢的东西才会轮到他,季辞对此也很习惯。但很显然,「知知不喜欢」这件事让程老师多少有点遗憾。
小女孩的妈妈是一个老师。
很厉害的那种,他在书架上看到了好几本写着她是作者的书。
他不知道自己出于哪种心理,打开了程老师给他的绘本——也许是为了暗戳戳争夺母亲的注意力,这也是他惯会的伎俩。
不过读着读着,他觉得那套书真的很有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