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家人互认了脸,叫了称呼,围在一起吃饭,东一嘴西一嘴地问着,关系自然就拉进了。
给王家人盖的客房还没盖好,秦木桥安排他们先在闲置的房间里挤一挤,得知秦家人还特意给盖了屋子,三姑奶奶又落泪起来,哭她娘走的早,没能享有本事的哥哥的福气。
安顿好远亲的住宿,秦扶清总算得闲回到自己的房间,没人往他屋里凑,他乐得清闲。
刚好把秦行叫来细细询问睢县的情况。
“你这次去睢县,都有什么见闻?”
秦扶清坐在桌前,给自己倒杯茶,给秦行倒一杯,“坐着说。”
“好嘞,少爷,我这回可是费心思打听了!睢县闹灾,是天灾,也是人祸,这里面门道可深着呢”
“怎么说?”秦扶清来了兴趣,身子向前倾斜了一些。
“少爷,睢县那边确实闹灾了,而且是从四月份最关键的结穗期就开始不降雨的,百姓们挑水抗旱,夏收还算过得去。可到了种第二季庄稼的时候,已经三个多月不曾降雨,河里的水都成了有主的了,睢县有条河被县里几家大户给平分了,除了他们,不许百姓挑河里的水,为了抢水,还有几个村打架,都闹出人命来了!”
“闹这么严重,官府没人管?”
“管了啊,怎么没管?不许百姓从河里挑水呗,谁要挑水,还得给那些有钱人送钱呢!”秦行脸上满是不忿,“呸,他们也配做官?反正叫他们一搞,有钱人家的田有水浇,平民百姓想浇地都没水,村里有井的把井看的比人命都重要!”
“闹到秋里,蝗灾又来了,别说普通百姓种的庄稼遭殃,就连那些大户人家的庄稼也跟着遭殃,几乎颗粒无收,不过他们遭殃,倒霉的还是下面的百姓!”
秦行跟着秦扶清耳濡目染,多少知道什么叫阶级。
地主是地主,普通百姓是一层,佃户又是一层,地主遭灾,怎么都不是地主遭罪,而是普通百姓和佃户。
颗粒无收,佃户还要交租子,还比往年交的多!
他们胆敢拖欠地主的租子,就等着被扭送官府,卖儿卖女吧!
秦行去了不过两日,就把睢县上上下下的情况给弄清楚了。
没有官府包庇,睢县的灾情远远不能有现在的情况。
就是因为官府包庇,视而不见,才会出现百姓卖儿鬻女、家破人亡,甚至全家逃荒的情况。
秦扶清的三姑奶奶是个明白人,家中还有一些粮食,她就想到了长远的冬日,向秦家求援了。
可睢县更多的人,无处可去。
只能眼睁睁地守着空荡荡的粮仓,拼命熬过漫长的冬季。
可他们,还能熬过去吗?
秦行本身就是一个苦命人,他也曾是地主的佃农,没爹没娘,最后还因生病被丢到荒郊野岭,任凭他丧命。
要是没有那些善心大发的和尚,他活不到现在。
要是没有遇到秦扶清,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苦不仅是自己的苦,而是许多像他这样没有人身自由权的奴隶的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