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林怀乐。”
婉婷开了口。
声音不大,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,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。
“阿泽走的那天,跟我说,他是去见兄弟。”
林怀乐从桌子底下爬出来,跪在地上,死死盯着那张照片,眼泪鼻涕糊了一脸。
“我没杀他……我没杀他……”林怀乐用头撞着地板,发出咚咚的闷响,“是周慕云……周慕云说他是鬼……让我往水泥里掺玻璃渣……我没掺!我真的没掺!”
“肃静!肃静!”法官拼命敲着木槌,“法警,把无关人员带出去!”
两个法警架住了婉婷。
婉婷没有挣扎,她只是把照片举得更高,目光越过栏杆,钉在林怀乐身上。
“你说你是兄弟。”婉婷被拖向大门,声音却清晰地传回来,“那你告诉我,他的尸骨在哪根柱子里?我要带他回家。”
这句“带他回家”,像是某种开关。
法庭的隔音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,外面的声音涌了进来。
那不是嘈杂的吵闹声,而是一种低沉的、整齐的哼鸣。
那是几百个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的共振。
那是太子带着人在外面。
没有口号,他们在唱那首在九龙城寨流传了很久的打桩歌。
“起高楼,宴宾客,楼塌了,魂莫测……”
歌声顺着门缝钻进来,和婉婷那句“带他回家”撞在一起。
林怀乐整个人瘫软在地上。
他抬起头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焦距。
他看着被拖走的婉婷,又看了看一脸惊怒的唐大状,最后看向了站在那里、脸色苍白却一步未退的余文慧。
“C区。”
林怀乐的声音嘶哑,像是在嚼着沙砾。
现场安静了一秒。
“什么?”余文慧立刻追问,甚至顾不上法官的警告。
“C区,4号承重柱,离地三米五。”林怀乐从地上爬起来,手脚并用抓着证人席的栏杆,指甲抠进了木头里,“阿泽就在里面。还有老陈,还有大头辉……都在那。”
他转头看向唐大状,裂开嘴,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施工日志是假的,但我脑子里这本是真的。每一铲子水泥,我都记得。”
唐大状脸色铁青:“法官阁下,这完全是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林怀乐突然吼了一生。这一声中气十足,完全不像个疯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