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衢衍压眸挑眉,重复靖安的话:“松江府、苏州府、镇江府。。。大魏的江山,索性送给江南士族再续前朝辉煌吧!”
“那倒也并无不可。”靖安大长公主轻飘飘地接下后话:“权势的马车驾得太快,出身寒微的小子们追不上,这你不能怪本宫。”
“皇帝呀,建朝立代,率先便是不拘一格用人才。你不得不承认,江南出身的旧士族家学渊博、耳濡目染,在朝堂上的见地,博古通今的能力,引经据典的本事就是比寒门子弟要强。更不要提资政的本领、治世的见解——皇帝,你动动脑子想一想,一个从小放牛的娃儿,能比得过五岁通达古籍、八岁便考取秀才的士族子吗!”
徐衢衍静静看了看靖安:“爵禄自随胎里授,人脐未剪先封侯。三公皆是同姓客,苍生最终谁来佑?衣带血诏之殇尚在眼前,太祖皇帝。。。。。“
“太祖皇帝。。。哈哈。。。太祖皇帝。。。”靖安仰头笑起来:“别说什么太祖皇帝了!上下一千年,前朝旧事里,衍哥儿啊!姑姑问你啊——有几个马夫皇帝啊!?啊?有几个赤脚神仙啊!啊!?”
“太祖皇帝已经将寒门的英雄气都耗尽了!”
靖安的笑渐渐停下,伸手去抚徐衢衍的鬓角,眸光透着长辈的慈爱和宽容:“衍哥儿,承认自己想要收回至高无上的权力——不丢人。”
徐衢衍乖乖站着,任由靖安抚摸,就像一个恭顺谦卑的小辈:“姑母既知,为何挡路?”
靖安笑渐渐褪去:“若无本宫,登基的,可以是任何人。”
“但现在龙椅上坐着的,是朕。”
“也可以不是你。”
靖安眸光轻飘飘,侧首看向大大开着的太庙正殿大门,暮色降落,一点点星光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:“江南官场的人,随你处置,本宫愿赌服输,斗输了认账;京师官场的人,你一个也不许动,薛疯狗既查出了‘牵机引’,你便当知道身中‘牵机引’之人绝不会开口,他若开口,不仅他得不到续命的解药,还有他的亲眷子嗣,通通都得不到解药,通通都要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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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们什么也不会说,不如叫他们放了。”
靖安回过头来:“你若实在想出这口气,便将他们贬上一贬,倒也抵消了。”
“否则呢?”徐衢衍声音平缓,看向靖安:“朕如若要坚持查下去呢?”
“那就怪不得本宫不讲情面了!”
靖安抬眸,眸中闪亮熊熊的光:“当初本宫是怎么将你送上龙椅的,本宫就能怎么将你拉下来——皇帝的诏令是口谕,如果本宫更改说辞,称本宫乃是被季皇后胁迫才统一的口径,你当史官如何记你?你再大的功绩,你再高的名望,在万世千秋的笔墨中都逃不掉篡位的误点!后人说起你永平帝,不会说你贤德勤恳,只会指着你鼻子骂,你是个心思深沉、得位不正的窃贼!”
“本宫不用再做什么,岭南的勤王、东北的善王、西岭的正贤王。。。都是徐家同宗同族的藩王!一旦你得位不正的名声传了出去,藩王的心思必定活络——皇帝呀皇帝,一波接着一波,你这小小的身板,捱得住几遭!?”
这就是靖安图穷匕见的杀招。
这是她保命的招,一个招数只能用一次,她愿意给追随她的“青凤”用。
人活一口气,不是吗?
别人为她做事,她尽力保全,这是仗义也。
靖安胸有成竹:她知道徐衢衍必定同意,涉及生前身后事,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不同意。
果不其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