靖安缓缓收起笑意,声音拖得很长,回道:“先帝遗言有三,一则为传位,此乃众人皆知;”
她偏偏不细说!
她就是要让徐衢衍恶心!
要让全天下猜忌!
靖安微微一顿:“二则为私兵;三则为。。。徐家人不可同室操戈,骨肉相残,祖宗不容,犯者不入皇陵!”
靖安眼皮朝上翻,看向永平帝,眸光晦暗不明:“先唐时太极宫兵变,李隆基格杀姑母太平公主,至此盛唐由盛转衰,前车之鉴,后事之师,先帝高谋,立下皇室宗族不可同室操戈的遗言。。。皇帝呀,这番话,我们都应谨记在心!”
袁文英仍紧紧埋头,听靖安此言,不觉手心冒汗:这在做什么?!靖安在给自己留尚方宝剑!就算到时“青凤”暴露,她作为徐家人,她与她的家眷至少能保一条命!
那他们呢!?
他们可不是什么徐家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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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青凤”已然节节败退,崔家有北疆军保底,靖安是徐家人,他们有什么?!到时候东窗事发,莫不是就等着他们“牵机引”毒发身亡!?
前车之鉴,后事之师。。。史书上,这样的戏折子难不成还少了?
宗室高位出身的始作俑者被谅解,顶天不过是罚俸领过,这和自罚三杯有什么区别?下面的走狗,一条都跑不掉!
“。。。是。”
沉默片刻后,永平帝终究语声如水般沉定,缓缓开口:“姑母说得极有道理。”
认账了。
靖安眼皮向下捺,在心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撰修史册的王翰林将今日小会记下,最终定论:追袭西山大营者为靖安大长公主叛逃之奴仆;
又在史册上记下一笔:昭德帝躬训宗亲,皇家棠棣同气连枝,勿效豆萁相煎。
众臣工鱼贯而出,靖安经由内侍搀扶,缓步行于其后,至游廊,余光瞥见薛枭满背躬身,隐忍勃发赫然显现。
“薛大人,留步。”靖安开口。
薛枭脚下一滞,半侧过身,颌面的血污在明净高堂之下,显得格格不入。
靖安嘴角略微歪斜:“薛大人搏了一晚上的命,反倒给本宫搏了个免死金牌——”
喉头溢出轻微细碎的笑声:“本宫真是谢谢你。。。”
靖安微微一顿:“就像感谢你欢天喜地迎娶进门一个我们硬塞给你的妻室。。。哈哈哈!还同她琴瑟和鸣!”
靖安开怀笑起来,面上的脂粉巴挂在皮肉上,像发霉的馒头扑簌簌地掉落霉粉,笑着笑着,好似笑累了,一边止住笑意,一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:“薛大人呀薛大人,你叫本宫说你什么好——为之忠诚的君王,并不在意你的感受,更不在乎你这满身的伤,只拿你当个棋子,想让你将军就让你将军,想叫你做马前卒就让你做马前卒。。。“
薛枭略抬起头,眼睫静静垂下,似并未听见靖安其话。
靖安好似找到了情绪的出口,话越说越快:“。。。自小爹不疼娘不爱,一出身便煞了舅家的极凶,待辛辛苦苦艰难长成,却始终不知你那千宠万爱娶进门的媳妇,原是个出身卑贱、父母都不知是谁的贱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