负责这个项目的,是全伯的二弟子,一个名叫“吴墨”的中年匠人。他以心思缜密,擅长解决复杂机械问题而着称。
但此刻,他和他手下的几十个工匠,却对着那张“天书”一般的图纸,一筹莫展。
“汽缸……这个好办,就是个小号的蒸汽机汽缸。”
“活塞……连杆……曲轴……这些也都能造。”
“可是……这‘电火花’,到底是个什么东西?怎么才能凭空生出火花来?”
一个年轻工匠,挠着头皮,百思不得其解。
吴墨也紧锁着眉头。皇帝在图纸旁,用小字标注了“磁石转动可生电”,但具体怎么生,如何引导,如何控制,却一概没说。
他们尝试了各种办法。把磁石绑在飞轮上高速旋转,用铜线去靠近,却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“还有这燃料!”另一个工匠抱怨道,“陛下说用‘燃油’,可什么是燃油?是从石油里提炼出来的?我们连稳定的石油来源都没有,更别说提炼了!”
困难,一个接着一个。
整个“内燃机”小组,陷入了停滞。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样,找不到方向。
这天深夜,吴墨实在熬不住,跑到院子里透气。他看到老师傅全伯的房间,还亮着灯,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。
他看到老师傅正趴在桌上,对着一个步枪模型,用小锉刀,一点一点地打磨着一个细小的零件,神情专注得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。
吴墨心中一动,走上前去。
“老师。”
全伯抬起头,看到是他,放下工具,揉了揉发酸的眼睛。“是吴墨啊,怎么,内燃机那边,还没头绪?”
吴墨羞愧地低下头:“弟子无能。那‘电火花’,实在不知是何物。整个项目,都卡在了这里。”
全伯沉默了片刻,拿起桌上的水壶,喝了一口凉茶。
“陛下给我的,也只是一张图,一个念想。”全伯缓缓说道,“你以为,我这边就很顺利吗?为了这个自动上膛的可靠性,我和你的师兄弟,已经吵了三天三架了。失败的模型,堆了半间屋子。”
他看着吴墨,眼神变得语重心长。
“吴墨啊,你要记住。我们是工匠,是格物之人。我们的天职,就是把不可能,变成可能。陛下指明了方向,剩下的路,就要靠我们自己,一步一步地去蹚。”
“那电火花,既然陛下说了,就一定存在。磁石生电,想不通,那就试!用一百种,一千种方法去试!把磁石做成各种形状,用不同的速度去转,用铜线、铁线、银线去接!总有一种,是对的!”
“至于燃油,没有石油,就不能想点别的吗?我们有的是煤!煤可以炼出煤焦油,煤焦油可以蒸馏出各种油!实在不行,酒精总有吧?那玩意儿一点就着,就不能试试吗?”
全伯的一番话,如同当头棒喝,让吴墨瞬间清醒过来。
是啊,自己怎么就钻了牛角尖?他们是工匠,最擅长的,不就是“试错”吗?
“弟子……明白了!”吴墨重重地躬身行礼,“多谢老师指点!”
他转身,大步流星地走回自己的工坊。
那一夜,“内燃机”小组的工坊里,也亮起了彻夜不息的灯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