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刚端坐如钟,脸上那副职业性的冷漠面具没有丝毫裂缝。
他微微抬起眼皮,目光锐利如探照灯,扫过石艺馨花掉的妆容、散乱的头发、因极度激动而扭曲的脸庞,最后定格在她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、却又深陷绝望泥沼的眼睛上。
他像在审视一件即将报废、但尚需榨取最后一点价值的物品。
“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,石女士。”刘刚的声音平稳得像块冰,“仔细想想,如实交代,争取宽大处理,是你现在唯一能为自己争取的。”
他不再看她,低头,手指在桌上的几份文件边缘划过,发出轻微的“沙沙”声。那声音在这死寂里被无限放大,带着一种程序即将执行完毕的冷酷意味。
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西装下摆,那动作流畅、精确,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。他没有再看石艺馨一眼,仿佛她已是一团被扫入角落的垃圾。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滑开,又轻轻合拢,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。
石艺馨被独自遗弃在这片惨白灯光笼罩的、令人窒息的“无菌”空间里。那瓶矿泉水和那盒纸巾,像两个冰冷的讽刺符号,静静搁在桌角。
极度的狂怒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,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寒冷和恐惧,从脚底蔓延上来,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。
她蜷缩在冰冷的椅子上,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,身体筛糠般颤抖。方才倾泻而出的毁灭欲,此刻只剩下被彻底碾碎的虚弱。
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,上面还残留着拍打桌面时的刺痛感,这微不足道的痛楚,成了她与这个冰冷世界唯一的、脆弱的联系。豆大的泪珠终于滚落,砸在手背上,温热,转瞬冰凉。
她猛地抓起桌上的纸巾盒,胡乱地撕扯、揉捏着里面的纸巾,雪白的纸团一个个被捏紧、变形,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命运,散落一地。
顶层,马芸的办公室。
“……情绪极度失控,拒不配合,言语激烈,持续威胁要对外曝光集团内部所谓‘黑幕’。”
刘刚站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前,身体绷得笔直,声音清晰却毫无温度,像在念一份产品故障报告,“攀咬意图明显,矛头直指……
核心层。常规施压手段目前看来效果有限,其精神状态已濒临崩溃临界点,行为存在不可预测性。”
“砰!”
一声闷响。马芸手中的青瓷茶杯被他重重顿在桌面上,几滴滚烫的茶水溅落在光洁如镜的红木桌面,留下深色的印记。
他猛地从那张象征权力顶点的宽大座椅上弹起,像一头被惊扰的猛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