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让你杀我?”薛枭一猜即中。
山月将匕首反手放于身侧:“毒针、鹤顶红,和这把匕首,靖安让我选。我选了匕首。”
薛枭缓缓落座,眼底眸光深沉,未有丝毫迟疑,立刻道:“你选错了。”
山月低头,指腹轻轻移动匕首尖端,将刀尖对准自己:“我知道,我下意识拿起了匕首。。。选完之后,我立刻清楚,我犯了一个大蠢。”
应当选毒针或鹤顶红。
匕首,是三者中,唯一尚有回寰余地的选择。
下意识的反应,恰好将她保护薛枭的意图,暴露在靖安面前。
“靖安来得太快、逼迫太急,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。。。”
山月试图解释,话至此处,反而察觉出自己的心虚,索性以沉默承认:在危及薛枭时,她拥有了常人的情感与思维,下意识的举动彰显她对薛枭的维护和认同。而在这之前,只有水光,能让她不冷静、不自持。
山月懊恼沉默。
而这番沉默,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突出。
薛枭唇角高高翘起,食指蜷弯,在暗处极有节奏地轻点手背:他偷偷地愉悦即可。切忌不可点破。在山月面前,窗户纸若被捅破,这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姑娘会立刻将捅破的窗户拆下来,迅速换上一扇拿刀砍都砍不穿的铁窗。
“是,我选错了。”
山月痛快认账,再抬眸时,眼神恢复冷静清明:“靖安不是纸包的常家,更不同于她那糊涂女儿,她是一条聪明且野心勃勃的母狼,她拿出这三样杀器时就是在暗中试探我——我暴露,她必定有所动作。”
山月思路清晰,微微眯眼,细想晚间与靖安的那场碰面:“。。。她妆很厚,甚至连脖子下方都敷了一层厚厚的粉,屋子里线香的味道很浓,许是为了掩盖药味。我刚入京时,与她的碰面,她坐姿端方,举止间是极为自律的规矩,前一次她半靠在榻枕上,而这一次她彻底倾靠下去——她的身子每况日下,她很急切,急切地想要除掉一切可能的威胁。”
山月指节微微弯曲,轻巧又利落地敲击在桌面上,蹙眉扭头问薛枭:“大魏朝,宗亲可否准有私兵?”
薛枭依旧极为随意地斜靠在椅背上,看山月的眼神有止不住的欣赏与炙热:“藩王可有,勤王藩地明里暗里蓄有三万兵卒;京师宗室不可有,公主府更不可有。但——”
薛枭微微一顿:“你信靖安不曾私蓄精锐兵卒吗?”
一个一手将“青凤”体系构建起来的女人,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组建一支让人安心的保命兵卒?
“北疆权力更替后,昭德帝默认朝中士族及宗亲可招募‘家丁’,不算军户,只算仆从。”薛枭站起身来,在西厢书架前,“唰”的一声拉开丝缎卷轴,上方赫然是京畿冀的舆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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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些年,靖安在京外城东购置庄地十数处,每一处皆蓄有数十轻壮劳力,加加减减,数百人是有的——‘默认’,重点是‘默’,昭德帝可以纵容,但一旦这些人手暴露于人前,如今的永平帝必定要将这个姑母一撸到底。”
薛枭抬眸:“你认为,对付一个我、一个你,靖安舍得运用这些人?”
山月抿唇:“如今‘青凤’节节败退,许多暗桩都被拔了去,正是危急存亡之际,靖安虽一介女流,却绝非做事畏手畏脚、扣嗖之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