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清鸢一个踉跄,险些被绊倒。
她低头,只见江岫白竟不知何时爬了过来,额头上是刚才撞墙留下的青紫,嘴角还挂着血丝,他狼狈地跪在地上,双臂如同最坚固的藤蔓,死死箍住她的小腿,额头抵着她的腿弯,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。
“放开!”
季清鸢抬脚欲踹,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。
她眼神有些嘲讽:“难不成你又想用你学的傀儡术来对付我不成?”
“咚——”
回应她的,是江岫白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的闷响。
一下,又一下,力道之大,地板都发出不堪承受的响声,他的额角迅速红肿破皮,渗出血丝。
“徒儿知错了…真的知错了…”
他抬起头,泪水混着鲜血和灰尘,在他苍白俊美的脸上蜿蜒出狼狈的痕迹,黑瞳中充满了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和哀戚,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。
“我不该锁着您…不该逼您…不该伤您…师尊…您打我骂我杀了我都行…求您别走…别丢下阿白…”
“师尊再原谅阿白一次好不好?别走…师尊……”
他死死攥着她的裙角,如溺水之人死死抓着自己唯一的浮木:
“师尊知道这五百年徒儿是怎么熬过来的吗?每一天…我都像在炼狱里煎熬,徒儿日日守着傀儡日日剜心取心头血,每日都盼着师尊能再次转醒……”
他颤抖着,从染血的衣襟内袋里,掏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、却已洗得发白、边缘已经走线受损的旧帕子。
这帕子上面绣了个小小的人和一棵小小的树,黑发黑袍的小人拿着一把剑,不远处是一棵树,树干上方顶着一大团棉花似的云团。
帕子上的一人一树绣得歪歪扭扭,针线也极其粗糙,看着并不是什么值钱物件,甚至有些寒酸,却被江岫白细心地贴着心口存放珍藏着。
季清鸢仔细看了许久才想起来,这是数年之前,她刚收江岫白为徒时,给他送的第一份生辰礼。
而此刻,江岫白将这方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旧帕,紧紧按在自己还在剧痛的心口,仿佛那是他仅存的与师尊相连的信物。
他仰头,琉璃似的双眸中清泪顺着面颊落下,他就这般仰头含着希冀又小心地望着她:“师尊说过的,师尊说过会帮我重塑灵根,会护我不受人欺凌,说过不会丢下阿白。师尊,您的话,还算数吗……”
他仰着脸,像个即将被被抛弃的孩子,绝望地祈求着最后一点微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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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清鸢身形僵硬,脚步如同灌了千斤重的铅,被死死钉在了原地。
江岫白是她收的第一个徒弟,也是她极尽呵护小心培养的第一个徒儿,她心疼十几岁的半大少年的悲惨遭遇,于是用尽所有心力去呵护他。
而那个漂亮得雌雄莫辨的少年渐渐对她敞开心扉,也慢慢长大,即便已经长得比她还高,却依旧会在她伸手的时候心甘情愿低下头来任她揉弄柔软的发丝,会细心观察她的喜好做她喜欢的菜肴。
“阿白…”她的声音干涩沙哑,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动摇。
最终,季清鸢叹了口气,她弯下腰,试图去掰开他死死攥着自己裙角的手指。